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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頭,方煜幽靈般站在她身後。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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曬口罩。不僅擋著兩側的臉,垂下來的布料甚至把脖子都遮得嚴嚴實實。

方煜說的沒錯,她包成這樣,走在路上估計家裏人見到都認不出來,心裏還有點惴惴不安,低頭任方煜揪著她走。

自從出道以後,她就沒這麽上過街。剛才腦子一個抽風,竟然就這麽跟著方煜出來了。這要是被人認出來了,不僅會上明天的頭條,被經紀人罵死,估計今晚能不能走出這條夜市街都難說。

方煜停在了一家燒烤店攤位前,問她:“吃什麽?”

隔壁做炒飯的攤位,蔥花下鍋,一股油甜而噴香的味道隨著擁擠的人群一起傳送過來。

當然是麻辣小龍蝦、炸雞翅、烤雞腿、再來十串五花肉五份烤腦花!

鄢慈口罩下的鼻子動了動,咽下已經堵到嗓子眼裏的口水,腦子裏理智打敗了食欲占據上風,她小聲說:“算了吧。”

方煜微微吃驚,瞥她一眼:“真不吃?”

“我下星期有通告。”鄢慈強迫自己把目光從肉串上挪開,“這麽晚吃太油膩會讓臉色變差,說不定還會長痘,如果我狀態不好怎麽辦?”

方煜:“讓節目組給你好好打光不就行了?”

鄢慈很堅定,搖搖頭:“不行呢,燈光可以打白,但現場看著還是不好呀,李喬也被邀請了那期節目,我可不能在男神面前顯得比其他女嘉賓氣色差。”

方煜:“…………”

他不再理鄢慈,冷著臉往老板遞給他的小鐵盤裏扔簽子,動作又重又狠,帶著一股隱約的怒意。

鄢慈:“買這麽多吃得完嗎?”

方煜把手裏的小盤摞得像座凸起的小山,直到再也堆不住了才住手,老板數了數簽子:“一共兩百三。”

☆☆☆

方煜來的時候一直抓著鄢慈,回去的時候理都不理她,健步如飛,大長腿邁得飛快,鄢慈一路小跑才勉強跟得上他。

離酒店門口還有一段距離,兩人被一個老婆婆攔下了。

老婆婆個子不高,佝僂著腰,手裏拿著幾串茉莉花串起來的小花環,只是路過他們身邊,四周就飄溢著一股甜淡的香味。

她操著一口濃重的方言,把花遞到方煜面前:“小夥子,買串花吧。”

鄢慈瞅了一眼,那花看起來像是白天賣剩下的。

花骨朵已經蔫了,軟軟趴趴,整個泛著不新鮮的黃色。

她又看著方煜從剛才到現在不知道哪裏突然冒出來的怒氣,心想完了,這個毒舌怪指不定要怎麽開嘴炮呢。

就他媽這種殘花敗柳你也好意思拿我跟前顯擺?老子看上去那麽像垃圾場?處理不掉的過期貨我建議你右轉向前齊步走一二三四那裏有個垃圾桶丟進去謝謝。

老婆婆顫著手揪住方煜的衣服,把茉莉花又向方煜伸了伸:“小夥子,買串花送女朋友吧,三塊錢一串,很便宜的。”

你他媽眼睛是不是瞎?我女朋友?老子吃.屎了找她這種智障當女朋友?要是老眼昏花,我建議你左轉向前一二三四齊步走到大路邊打輛出租車直奔眼耳鼻喉專科醫院謝謝。

方煜沒說話,鄢慈已經腦補出他馬上就要噴發的樣子了。

鄢慈正沈浸在自己構想的毒舌怪裏無法自拔。

只見方煜摸了摸兜,掏出一百塊,接過了老婆婆手裏的十串茉莉花。他既沒有發怒,也沒有毒舌,雖然表情算不上柔和,但聲音卻出奇溫柔。

他輕聲道:“不用找。”

鄢慈楞住。

今天方煜吃錯藥了?

老婆婆顫巍巍從兜裏掏出一沓零錢,懸著粗繭的手點數:“要找你七十。”

“不用。”方煜把她手推了回去,“我不愛揣零錢,您都裝著。”

鄢慈站在後面,恍惚間意識到一件事情。

方煜嘴巴毒、脾氣壞,但他從來不會無緣無故對別人發火。

尤其是相對他而言“弱勢”的人。

在劇組鄢慈也只見他罵過賀禹,對她那嚴格來說不叫罵,充其量算作是嗓門頗大的指導教育。

鄢慈見過有次劇組搬東西蹭到了他,從手腕到胳膊肘擦掉一整塊薄皮。對方手足無措,方煜倒是沒說什麽,只是讓工作人員下次註意點,自己回來抹了點藥,然後一連穿了幾天長袖。

方煜買完花以後沒多停留,把那串小茉莉套在脖子上,一路順著上了酒店的電梯。

“等一下!”方煜一直冷著一張臉,掏出房卡就要進門,鄢慈連忙擠了半個身子堵住門口。面對方煜的滿臉怒意,她搞不清狀況,“你今晚怎麽了?”

方煜面無表情,借著身高優勢自上而下盯著她:“關你屁事,沒事就滾回自己房間。”

“有事。”

聽到這話,方煜臉上還是那副臭屁的樣子,眼神卻松了松。

他故意地看了鄢慈好一會,才淡淡地問:“什麽事?”

鄢慈一攤手,“把王中王那份給我。”

方煜:“……”

方煜再次極其沒有風度地把鄢慈推出門外,把門重重摔上。

“心裏裝著男神還想用老子的夜宵餵狗?做夢吧你!”

“回屋抱著你的小畜生看你男神的綜藝吧,你喬最帥了,多看看你就飽了還吃飯幹什麽?”

方煜惡狠狠地用只有他自己聽得見的聲音小聲嘀咕。

說到李喬的綜藝,他腦子裏靈光一閃,冒出來一個大膽的想法。

不到三秒,他就改變了主意,重新打開了房門。

“進來。”他說。

“欸?”鄢慈沒反應過來,冷不丁被方煜拉著往屋裏拖,“你幹什麽呀——!”

方煜粗魯地把她扯進屋,一臉老幹部般嚴肅:“明天的劇本背熟了嗎?沒背熟瞎他媽晃悠什麽?整天心思不放在拍戲上就知道搞些不正經的男女破鞋。我問你,演技之所以這麽差是不是每天註意力都放李喬身上了?是不是每天不看劇本光看李喬的綜藝了?以後再這樣你別想著上老子的戲,我今天話就給你放這了聽見沒有?”

鄢慈一臉三百六十度旋轉無死角的懵逼:“哈???”

☆、燒烤

鄢慈扒住門框,一臉淩亂:“你幹嘛呀!大晚上的,你給我放開——讓人拍到算怎麽回事?明天我就要被人罵出賣肉體上位了!”

方煜充耳不聞,把房門狠狠一扣。鄢慈被他提著領子一路向裏,一擡眼看到了方煜屋裏豪華的大床。

“!!!!!!!!!”

鄢慈以前拍過一部瑪麗蘇狗血言情劇,其中有一幕她飾演的女一號就是這樣被霸道的男主按上了床。

一夜過後,不可描述。

方煜表情冷漠,但她分明覺得裏面透露著猥瑣和猙獰。

鄢慈深深憋住一口氣,卯足了勁,大聲尖叫:“a——”

一個“啊”字還沒喊出口,她忽然身子一矮,被方煜丟到了地上鋪著的軟墊上。

方煜回過身把劇本扔到她腳下:“過來對戲。”

鄢慈:“……”

果然生活不是瑪麗蘇。

方煜把燒烤打開,鋪在地上,盤腿坐在她對面。封閉的空間裏,食物的香味縈繞鼻尖,任憑它插著翅膀也跑不出去。

方煜拿起了一串脆骨,一口白生生的牙咧著,咀嚼得嘎嘣亂脆。

鄢慈手捧劇本垂涎三尺看著他手裏的東西。

方煜簽子往前一伸,她心裏“哐哐”跳了兩下,以為要給她吃。

可方煜只是用它指了指劇本:“念啊。”

鄢慈沒精打采,扯過劇本:“我主意已定,別多說。”

方煜放下脆骨,咬了一口魚丸:“情緒不對。”

鄢慈眼看著烤得焦脆的魚丸被幾下就被方煜滑進了嗓子,她咽了下快要溢出來的口水才敢張嘴:“哪裏不對?”

方煜像是故意的,在袋子裏挑挑揀揀,翻來翻去:“浮萍這時候心裏已經有周少霆了,她下嫁給李成則做三姨太一方面是因為她反抗不了,另一方面是要給康平治病。”

“周少霆欺過她侮過她,她會記一輩子,但她同時又不可避免被他吸引。他藏在紈絝外表下的心機和城府,和對她的赤子真心。”

“盡管當年他做那件事的初衷只是為了在外人面前裝成不學無術的樣子,但錯了就是錯了。寧浮萍是個高傲的性子,即使被世事打磨過了也依舊藏著棱角。看上去學會妥協,但骨子裏還是原來那個偏執的她。”

“你仔細看,她說‘別多說’,而不是‘不必多言’。這兩者的語境有什麽不同?你體會一下。”

鄢慈想了想,挺著翹美的眉毛:“‘別多說’比較柔和吧?”

“唔。”方煜吞了一口肉,“她想靠近他,內心卻又無法原諒他。在之前所有的戲份裏,她一直對周少霆不假辭色,但嫁給李成則的前夜,她對周少霆的言語卻有所軟化,這說明什麽?”

鄢慈恍然大悟:“浮萍心裏該不會是想跟他走的吧?”

“但她說不出口。”方煜手臂虛虛比劃一下,給她解釋,“這場戲浮萍在每句話的細枝末節處都流露了這個意思。可周少霆不懂,他覺得自己這些年對浮萍的用心足以彌補當年犯下的錯,但浮萍的選擇卻不是他,他恨當年的自己,也恨浮萍這股執拗的性子。”

“他以為浮萍心裏從始至終都只有恨他。”

鄢慈看了半天劇本:“你為什麽不把這個感情波動直接寫在明面上,這樣誰看得懂?”

方煜漫不經心道:“一個合格的演員,能把角色本身揣摩得透透的,你還差著火候。”

鄢慈嘴硬:“就算我能演出來,觀眾也不一定能懂吧?”

方煜:“霸道總裁愛上你誰都能看懂,你去演?”

鄢慈安靜了一會,忽然無奈地笑了笑:“人的感情真是覆雜呀。”

方煜挑著眼角:“想到什麽了?”

鄢慈偏著頭,目光隱約透著難過:“我想不明白,她是我的粉絲,她喜歡我的,為什麽要騙我呢?”

“愷撒不準我在微博上回覆粉絲,晴晴也一直說我傻,我也知道會挨罵呀。但是我又覺得,粉絲也是人,他們那麽喜歡我,每天不厭其煩地給我留言,就算我什麽都不說,也會堅持給我發‘晚安鄢鄢’。我很愛他們,如果我回覆一條能讓他們開心,那我挨罵也值得。”

鄢慈盯著軟墊上的花紋出神,長發淩淩披在肩頭,她眉眼溫柔:“他們不開心來和我說,是信任我,我總是忍不住安慰他們。愷撒那晚罵我是個村姑,我都不覺得有什麽。可當我知道她在騙我,心裏反而比挨罵還要難過。”

方煜認真註視著她,沈聲道:“她喜歡的不是你,她喜歡的只是你在電視機前受萬眾矚目、光芒四射的樣子,如果她自己能變成這樣,又為什麽要喜歡你?”

方煜這話難聽卻也在理。

鄢慈楞了一會,自嘲地笑了笑:“是我錯了。”

“你沒錯。”方煜忽然溫聲道,“她只是你回覆千百個粉絲裏的一個,如果剩下九十九個都是真心喜歡你,那你一段話可以讓他們開心很久,也許能讓他們中的某一些走出人生失落的陰霾也說不準。這樣你還覺得有錯嗎?”

方煜整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嘴裏吐出的每一句話卻都蘊含著龐大的能量,把鄢慈心裏那點難言的失落沖得七零八落。

“溫柔永遠都不會有錯,這沒什麽可質疑的。”

方煜的聲線幹凈,像是早春破冰而出的第一道潺泉,劃在耳道裏脆聲叮鈴又像載著春天蓬勃生氣一樣溫暖。

“溫柔永遠都不會有錯。”

鄢慈上學時成績很差,從沒認真聽過課,但此刻她卻把方老師這句看似無心的言語記進了心裏。

在日後,那段她被全網黑的昏暗歲月裏,是方煜一直守在她身邊。

每每覺得自己承受不住下一秒就要崩潰的時候,她總能想起這天方煜說過的話。往往那時,她只要擡起頭,仰著臉,在方煜線條美好的唇線上輕輕親上一口,下一秒又是一個元氣滿滿、生龍活虎,誰也幹不掉的小傻瓜。

“我出門的時候,她正要敲你的房門,她騙我說是認錯了我的門。如果她今晚敲開了你的門,明天劇組會多一位姓程的四姨太嗎?”

方煜沒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問:“你怎麽知道她要敲我的門?”

鄢慈捋了一下耳邊的頭發,對他說:“她這樣,記得嗎?你在《青梧桐》裏寫過,阮青桐撒謊的時候也習慣做這個動作,人說謊的時候總會有些不自然的。”

方煜突然笑了。

鄢慈疑惑:“笑什麽?”

“笑你。”方煜拍她腦袋,“你這樣的送上門我都看不上,更別說她,在你眼裏方老師品味就那麽低?”

鄢慈被打了,小聲抱怨:“你這麽兇,我才不送上門呢。”

鄢慈嬌俏的臉蛋在暖光的映射裏晶瑩剔透,白得像朵雨後剛冒出頭的嫩蘑菇。

她看看劇本,時而皺皺眉頭,又看看方煜,眉頭舒展開來。

“方老師很帥嗎,你總偷看我?”

鄢慈忍了半晚上,終於憋不住了,她抿了抿嘴唇,試探地問:“方老師可以給我吃一口嗎?”

方煜手裏拿著一串烤蘑菇,卡路裏比較低,吃一口應該不會有事。

但鄢慈很忐忑。方煜不給她並且反嘴自己吃掉,再順便嘲諷她幾句太有可能了,他就是這麽‘惡毒’的人。

方煜看著她白凈的臉蛋,嘴裏念叨:“想吃蘑菇別跟我要,下次把自己烤了吧,你多像個蘑菇。”

他說著,手拿著木簽遞到鄢慈嘴邊。

鄢慈小心翼翼咬了一根下來,完全沒察覺他們此刻的動作是在餵食。

“好吃嗎?”方煜問。

鄢慈點頭。

方煜又拿起一串鵪鶉蛋遞給她:“這個也好吃。”

鄢慈想著下周要見男神,很克制:“不能再吃了。”

方煜插嘴,幹擾她的思想:“林晴晴不知道,我會替你瞞著她。”

“那也……”

“浮萍現在過得是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太瘦了,這不利於刻畫人物形象。”

繼續循循善誘。

“很久沒吃肉了吧?不想再吃口五花肉?他們家我常去,手磨的孜然粉,味道好極了。”

鄢慈妥協了。

當晚她被方煜餵得飽飽的,摸著肚子出門的時候仿佛做了一場夢。

不是來對戲看劇本的嗎?

怎麽對著對著變成她和方煜一起盤腿吃燒烤了?

自從出道後就沒吃飽過,鄢慈打了個嗝站在方煜房門口。

方煜表情柔和,眼神真誠:“明晚還來找我對劇本。”

她看著,總覺得他不懷好意。

☆☆☆

方煜連著一個星期晚上叫鄢慈到屋裏講戲,每晚他都會備上一堆油膩膩的燒烤小吃,有一次甚至叫了海底撈的火鍋外賣。

鄢慈第一天沒堅守住底線,以後的日子裏更難拒絕方煜。

每晚吃得肚皮圓滾滾跑回屋子,第二天到片場看著林晴晴那張單純無暇的臉,她心裏都會充滿負罪感。

化妝師在幫鄢慈上妝,手指觸了觸鄢慈的下巴,覺得那處有些硬,仔細按了按:“鄢鄢,你好像要冒痘了。”

鄢慈皮膚好,但也很敏感,油炸燒烤吃多了很容易長痘。

林晴晴湊過來:“還真是,姐你這怎麽好紅,最近沒休息好?”

她心裏一驚,捂著臉吞吞吐吐:“不會吧?我都兩三年沒長過痘了。”

林晴晴很著急:“是不是最近換季過敏了?這可怎麽辦呀!”

鄢慈心裏有鬼,慢吞吞地說:“沒事呀,過幾天它就消了,我長痘不留疤的。”

林晴晴:“可是你過兩天有綜藝通告呀,萬一妝花了掉了被拍下來了怎麽辦?愷撒會開除我的!”

☆☆☆

趁休息期間,鄢慈偷偷溜到方煜旁邊,鬼鬼祟祟拉著他:“老大。”

她把臉伸到方煜跟前:“你看。”

方煜淡淡地問:“怎麽長痘了?”

鄢慈:“油膩吃多了,今晚你別叫吃的了行嗎?”

方煜“唔”了一聲,目的達到。看著她明艷的臉頰,眼裏全是得意和狡黠:“你通告什麽時候來著?和小白…和李喬一起那個。”

“明晚。”

方煜點點頭:“你今晚好好休息,不用對戲了。”

說完這句話,他在鄢慈心裏的形象瞬間偉岸又寬容起來。

今天白天的戲份不多,主要鏡頭都在晚上。

李成則一門心思放在浮萍身上,但浮萍心高氣傲,軟硬不吃。

他心裏惱火,沒過幾日又娶了四姨太青緹。

青緹是個心機頗深,手段狠辣的女人,處處迎合李成則,也處處與浮萍過不去。

李成則地位剛穩固,宴請全城富賈民商,官僚貴胄於司令府開晚宴。周少霆赫然在列。

青緹知道浮萍在窯子裏待過,故意讓攛掇李成則讓浮萍當眾彈首小曲。周少霆站出來制止,李成則知道他和浮萍關系匪淺,心裏本來就慪著一口氣,當即發怒,讓浮萍彈曲子。

鄢慈正溫習著晚上的戲份,負責選角的副導演走過來:“鄢鄢,你晚上和青緹有對手戲吧?正好,人來了,你們以前沒合作過,先對對戲找找感覺。”

鄢慈笑了笑:“好……”

她一回頭,程允舒和副導演一起站在她背後。

副導演遞給程允舒一份劇本,笑著對鄢慈說:“程程是個新人,鄢鄢麻煩你多照顧一下。”

說罷他推了推程允舒的後腰,在鄢慈看不見的地方捏了兩下,示意她過去。

林晴晴皺著小眉頭:“你怎麽在這?”

這幾天都沒見到程允舒,她以為她走了。

林晴晴望著副導演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

程允舒面無表情地在鄢慈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我為什麽不能在這?”

語氣淡漠,和之前熱情而親切的那個程允舒判若兩人。

她不看劇本,也不和鄢慈說話,掏出手機,旁若無人地玩了起來。

☆、旗袍

傍晚時分,陳越之空降劇組。

他的豪車座駕後面跟了一輛小型貨車,載著一車的冰淇淋蛋糕和炸雞飲料。

鄢慈這場戲一個小時後開拍,只見林晴晴野狗脫韁一般從片場入口跑進來,大喊道:“姐姐姐!你快去看!陳少簡直是為你承包了整個哈根達斯!”

鄢慈妝化到一半,擡頭問:“陳少來了?”

陳越之穿著休閑西裝,站在片場中間和導演寒暄,看她回頭便沖她輕輕揮揮手。他今天沒喝酒,在這裏倒也沒酒桌上那些架子,叮囑工作人員讓他們隨意吃,又跟導演說了幾句話,便滿臉是笑沖鄢慈走過來。

鄢慈沒起身,朝他點點頭:“陳少。”

陳越之也不在意,這不是男人的酒局,沒必要萬事顧著他的面子,鄢慈這時候站起來歡迎一番,反倒像個等皇上臨幸的小主了。

更何況,他本來就是特意來看她的。

“化妝呢?”陳越之臉上掛著英俊的笑意,遞給她一個精巧的抹茶冰淇淋,“你最喜歡的。”

鄢慈偷瞥林晴晴,沒接。

陳越之像是看穿了她心裏的活動,笑道:“我讓你吃的,愷撒他不敢管這麽寬。”

程允舒坐在後面凳子上等上妝,她從陳越之從車上下來那一刻起就一直盯著看。她拉拉一邊場務小王的衣邊,小聲問:“這是誰?”

小王附在她耳邊:“耀星的陳少,鄢慈的金主。”

程允舒詫異地問:“鄢慈有金主?”

她長得漂亮,又喜歡經常對這些男人撒嬌,以前做臨時助理的時候收服男人的手腕就很有一套,小王看樣子也被她迷得五迷三道,說話毫不避諱:“你不想想,鄢慈出道第一部戲就是《青梧桐》,沒點靠山她一個新人憑什麽?陳少喜歡她,給她好資源,讓她一步登天,懂嗎?”

“這圈子裏龍頭老大是誰?耀星啊!耀星現在基本陳少說了算,只要他保駕護航,鄢慈紅到老都沒問題。”

程允舒眼神變了變,不知在想什麽。良久,她捋了下及腰的長發,站起來倒了兩杯水走過去,輕輕放到化妝臺上:“鄢鄢,喝點水。”

她早前換上了晚上拍戲用的旗袍,此時白皙的大腿根順著寶藍色開叉的裙邊微微露出,撞似不經意地沖陳越之笑了笑:“陳少,您也喝。”

鄢慈抿著嘴唇,沒搭理她。

陳越之倒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目光順著旗袍邊向下探了三分,但只限三分,又一臉索然無味地挪開,譏笑:“不喝。”

程允舒尷尬地站在原地,臊了個紅臉。

小王過去把她拉到一邊:“你瘋了吧?陳少和鄢鄢說話,你插什麽嘴?也不看看自己幾斤幾兩,陳少他缺女人?”

程允舒面有不甘,嘴唇蠕動了兩下,最終沒說什麽。

“現在吃嗎?我幫你開。”陳越之拿著那個冰淇淋在空中轉了轉,把註意力落回到鄢慈身上,像個小孩一樣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臉頰。

“不吃,要拍戲了。”

鄢慈沒動程允舒送來的那杯水,閉著眼睛畫眉毛,軟軟地說。

陳越之也不勉強她,轉身去找方煜抽煙。

工作人員在分發冰淇淋和炸雞,方煜吃完晚飯回來,遠遠走著就註意到了劇組的陣仗。

鄢慈等到陳越之走了,悄咪咪睜開眼,往後瞥了一眼,卻正好和方煜相對。方煜直楞楞看了她一幾秒,別扭地挪開眼睛。

鄢慈忽然心裏發慌,一陣莫名其妙的情緒湧起,從腳底板到天靈蓋,渾身上下都徜徉著一股被親夫捉奸在床的感覺。

真是奇怪。

她最近和方煜走得近,不僅在劇組天天見,還一連一個周待到半夜一起吃宵夜對戲,要“捉奸”也該是陳越之捉她倆,她這迷一樣的錯覺哪裏來的。

鄢慈撓撓頭,沖方煜吐了吐舌頭。

方煜的回應就是轉過頭狠狠瞅了她一眼。

陳越之攬著方煜的肩膀,笑著問:“去哪兒了?”

“吃飯。”方煜把眼神收回來,露出平常那副臭屁的表情,“來幹什麽?”

陳越之理了理衣領:“來這邊參加活動,十一點的飛機回北京,我就抽空來看看鄢鄢。”

☆☆☆

夜,八點。

《浮萍》第五十八場一鏡一次。

溫柔悠揚的舞曲鳴奏,舞池裏成雙的富商名媛偏偏起舞。

青緹一身高雅繡花的寶藍色旗袍,挽著李成則自側門而入。

她笑得溫軟,目光左右流連,眼裏滲著的是透骨的妖媚。

“CUT——”導演皺眉喊停,“沒看到機器在哪個方向?你不會走位?剛才的動作是怎麽回事,劇本寫了讓你到處亂看?鏡頭對著的是李成則,他是這鏡的一番,你亂動什麽?怕別人註意不到你?重來。”

程允舒第一次拍戲,被導演毫不留情地罵了一頓,臉色也不好看,她小聲道歉,重新回到起點。

方煜倚在工作人員背後的白墻上,悠悠盯著這邊的動靜,嗤笑:“把老子這當什麽了?什麽歪瓜裂棗都往這塞,再這樣沒下次合作了。”

陳越之擰眉:“什麽意思?鄢慈給你添麻煩了?”

這像是護著自家孩子的口氣讓方煜很不爽。

“我讓她給你道歉?”陳越之四下看了看,鄢慈不在。

方煜聽到這話,腦子裏浮現起那晚酒局鄢慈端著酒杯的樣子。她乖巧站在他旁邊,不犯傻也不犯病的時候,就像個柔軟的洋娃娃。

“不關她的事。”他淡淡道。

陳越之指了指片場中間正在一次次重來的程允舒,嘲道:“不知道走哪來的,你知道這戲投資商不止我一個,別人硬是往裏塞我也沒轍,畢竟錢才是老大。”

方煜目光輕飄飄落在程允舒那一身穿得變了味的戲服上,隨口道:“鄢慈要是也把旗袍穿成這樣,你可以直接把她領回去了。”

陳越之本來身體支墻站著,聽到這話立馬精神地直了起來,眼裏帶著笑:“這你放心。”

方煜一點也不放心。

都說旗袍是最能展現女人身段的東西。

一個女人是真有氣質又或只是空有漂亮的臉蛋,不需要朝夕相處,一件旗袍就能檢驗出來。

可鄢慈有什麽氣質呢?除了蠢就是傻,偶爾神經病發。

平時穿著打扮也是一身潮裝,要麽像個十七八歲少女的穿搭。

方煜對她穿上旗袍的樣子不抱半點希望。

“鄢慈剛出道拍過一組旗袍寫真。”陳越之暧昧地笑了笑,手搭在他肩膀上,在他耳側輕聲說,“直接把我在辦公室看硬了。”

他和方煜是大學舍友,雖然私底下經常較著勁,但明面上關系也不錯。兩人家境都好,那時候基本不住校,偶爾睡宿舍時也經常聽那幾個不相熟的舍友聊些夜間的葷段子。

表演系的誰誰誰奶大。

舞蹈系的誰誰誰腰軟

這些話題,男人間私下聊聊按理說很正常,可方煜聽陳越之嘴裏說出來的鄢慈,卻不是那麽回事。

他皺著眉抖了下肩膀,把陳越之的胳膊甩下去。

陳越之也不介意,只聽他又指著場中的程允舒說:“女人的外表用得好是武器,用得蹩腳是跳梁小醜。鄢慈從來不拿自己的資本當回事,但這不代表她沒有資本。像這種女的是低級婊,鄢慈那叫高級傻。”

陳越之卻越說卻起勁:“認識她這些年,我就見她做了一件真傻事,跟你有關,想不想聽?”

方煜擰眉:“我?”

“我那陣不是被鄢慈迷得死去活來嗎?沒忍住找人聯系到她原來那家破公司,想簽了她。你猜怎麽著?那時候正好手裏有你《青梧桐》的本子,我一開始就想捧紅她,打算如果她簽了耀星,我就把《青梧桐》送給她做簽約禮。”

“我逗她說,你簽二十年我讓你演女主,她當真了。開始我以為她是想紅,後來原來帶她那經紀人說,鄢慈喜歡《青梧桐》喜歡得瘋魔,你那本早期出過書是不是?是鄢慈的睡前讀物。”

方煜身體一顫,轉臉驚詫:“你說什麽?”

陳越之一聳肩:“鄢慈喜歡你的本子。你倆進組第一天又是屎又是野雞熱搜掛了一整天,後來平息下去,我還以為你知道了。她這人傻,可不聖母。你那麽罵她,她要不是喜歡你,閑得蛋疼去給你說話?”

他這麽說,方煜想起來鄢慈對程允舒的態度:得知她是粉絲時熱情親切、看到她在樓下挨凍也會不忍心。可在知道程允舒騙她以後,她的態度冷硬而堅決,讓她離開,毫無轉圜的餘地。

方煜在這瞬間,腦子裏不斷回放起認識這兩個月來點點滴滴。

鄢慈總像個沒脾氣的奶娃娃一樣,偶爾大聲叫喚時也是奶裏奶氣。

他以為鄢慈脾氣就是這樣,原來是她一開始就對他抱有好感嗎?

他胡思亂想著,猛然戳著了陳越之剛才那一句“鄢慈的睡前讀物”,心尖陡得一顫,寒下臉問:“你睡過她?”

陳越之眼皮子動了動,頗有些遺憾:“以前年輕,想走柏拉圖精神戀愛路線,沒把握住機會。後來她一夜成名,反而沒那個心思了。”

方煜硬著一張臉不吭聲。

陳越之狐疑:“你問這幹什麽?你不會看上鄢慈了吧?”

方煜像是赤.裸走在街上被人圍觀一樣,忽然一陣尷尬,他急忙把頭扭過去,用葷段子掩飾心裏那點難耐的波動:“你胡說八道什麽?就她那蠢樣,我硬得起來?”

陳越之不信任地看了他幾眼,似乎是在確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沒有想法。半晌,他淡淡道:“我家情況你也知道,我媽不可能讓我找圈內的女人結婚。”

“鄢慈她傻但她也聰明,她最讓我喜歡的地方就是她不喜歡我,也不會要求我,不像那些女人,談兩天朋友睡上一覺就以為能把我綁到地老天荒。”

“在外面她成我的面子,私下裏和我劃得幹凈著呢,我跟她呆一起舒服,她越是不爭不搶,我越想把所有好東西都給她。但如果我睡了她,不說她願不願意跟我,這事性質就不一樣了。”

“說實話,我不缺睡的,但我缺個能讓我安心的,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方煜大概了然陳越之的心理。

山珍海味吃久了的人,對於美食就沒有了迫切的想要吃進去的沖動。陳越之在圈子裏一手遮天,他從來不缺鮑魚海參、熊掌燕窩。與之相比,有時一碟普通的清粥小菜對他而言反而舒服。

在吃完徹夜的大餐以後,總要有完白粥解膩。

鄢慈性子淡不愛爭搶,還沒出道就被他簽下,她沒經歷過圈裏的臟事,幹凈得像是剛出校園的學生。

她對他而言就是那碗幹凈的白粥,那怕他肚子已經吃不下,但它只要安安靜靜地待在餐桌上,讓他看著也會覺得心情很好。

可如果他非要在吃飽喝足後再勉強自己喝碗粥,一來沒有必要,二來萬一粥不願意,也是得不償失。

“你所謂的把所有好東西給她,就是讓她去陪你那些狐朋狗友喝酒?”方煜對陳越之某些言語滿是不屑。

陳越之品出方煜話裏的火.藥味,挑眉:“我捧紅了她,所有好資源都給她,微博上所有風言風語我公關給她壓下,我又沒睡她,讓她陪個酒還有錯?”

方煜回視他,眼神淡漠:“鄢慈這些年給你賺了多少錢?你的資源是白給的?如果她是個撲街……

他話說到一半,驀地卡住。

陳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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